春08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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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084
四季輪換, 轉眼南春市又入了秋。
今年南春市的秋天，來得早些，氣溫驟降。
寒冷得有些超常。
沈詞霧27歲生日在即, 本打算和程雪時以及家裏人一起，出去旅游慶祝的。
奈何市裏出了新案子, 市局和他們電視臺欄目組任務繁重, 還不一定能得空。
所以沈詞霧打消了這個念頭, 連過生日的意思都無了，前一天夜裏還在加班熬夜。
翌日更是有外采的任務，要去市局一趟。
-
沈詞霧生日這天，南春市下了第一場秋雨。
雨線如絲，密密麻麻落下，沾上衣服便潤濕一片, 整座城市都是濕潮的。
不過只上午下了一會兒, 沈詞霧和謝鳴趕到市局時, 雨便停了。
他們今天過來，是來找市刑警隊一組隊長葉航做專訪的。
結果在接待室裏等了半個多小時，推門進來的人卻是西裝革履的程雪時。
“咦, 姐夫怎麽來了？”謝鳴率先看見程雪時，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沈詞霧對“姐夫”這個稱呼很敏感, 因為謝鳴一貫叫她姐, 後來自然而然便稱呼程雪時為“姐夫”。
而且能讓謝鳴叫“姐夫”的人，目前似乎只有程雪時一個。
下意識的, 沈詞霧回頭看了一眼。
視線撞上進門來的男人，被他西裝革履一身正裝打扮驚艷了片刻, 看得有些失神。
程雪時薄唇微彎，為蠱惑了沈詞霧一瞬感到欣喜驕傲。
他專註地看著她, 長腿闊步走進接待室，還不忘慢聲應付謝鳴，“來配合你們工作。”
直到程雪時在為葉隊準備的椅子上落座，沈詞霧的神思才回籠過來，詫異地看著他：“什麽情況？我們今天的采訪對象不是葉隊嗎？”
怎麽程雪時跑來了？
他這人平日裏不是不喜歡接受采訪，所以臺裏雖然一直想找他，都被沈詞霧擋回去了。
她向來很護犢子，程雪時不喜歡的事情，她也不想讓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去做。
“葉隊臨時有事，我替他過來。”程雪時沈聲，調整坐姿，準備隨時開始。
末了，他想起什麽，問沈詞霧：“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？”
沈詞霧楞怔片刻，唇瓣微動：“倒是沒有。”
采訪葉航固然是臺裏派的任務，但是要是能采訪程雪時，領導只會更高興。
所以說，市局臨時換人，對沈詞霧他們而言，沒有壞處，只有益處。
“既然葉隊事務繁忙，那我們就開始吧。”沈詞霧對程雪時說完，朝謝鳴看一眼，示意他準備開始工作。
謝鳴會意，架好機器，將鏡頭調整好，對準了對面椅子上的程雪時。
待一切準備工作做好，他向沈詞霧打了個“ok”的手勢。
采訪正式開始。
接待室裏，頓時只聽得見沈詞霧溫柔細軟的聲音和程雪時溫沈朗潤的聲音。
兩人一問一答，節奏很慢，有種細水長流的舒緩感，又張弛有度，節奏平穩。
采訪主要針對這次市局遇到的新案件偵破進展，以及平日裏人民警察的工作有多艱辛。
沈詞霧臨場將針對葉隊設定的一些提問改了，去了解身為法醫的程雪時，日常工作內容。
甚至還在采訪間，由他科普了一些法醫專業方面的知識點，講解了幾個程雪時在工作中遇到的印象中比較深刻的案例。
采訪進行得很順利。
快要結束收尾時，沈詞霧給了一點時間，讓程雪時自由發揮。
期間，沈詞霧想的是中午的時候和程雪時一起吃個飯。
就當是一起過生日了。
今早她出門的時候，程雪時把買給她的手鏈放在了鞋櫃上，沈詞霧已經收到了。
她知道，那是他為她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。
雖然開心，但總覺得還差些什麽，心裏空蕩蕩的，有些失落。
沈詞霧刻意忽略那種感受，但是這一刻和程雪時面對面，早上那種莫名的失落情緒，似又如潮浪湧了起來。
她看著男人，欲言又止。
程雪時也看著她，醞釀著腹稿，暗暗滾動喉結，清了清嗓：“其實，今天代表市局過來接受專訪的人不該是我。”
他一開口，沈詞霧的思緒便凝固了，暫時忘記了失落感。
一旁的謝鳴因為程雪時的話詫異了幾秒，將鏡頭對準他，細拍他的面部表情。
不難看出，程雪時似乎……有些緊張？
這個發現，讓謝鳴覺得新奇。
他自打認識程雪時以來，就沒見過他為什麽事情緊張過。
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高冷的，嚴謹的，自控力很強的，遇事淡定，處事沈穩的那種人。
他無端緊張什麽？
謝鳴不明白，餘光瞥了眼沈詞霧，又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-
接待室裏安靜了一瞬，程雪時的聲音才繼續響起：“這次機會是我自己爭取來的。”
沈詞霧有些茫然，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這個。
而且和之前的說法，完全不一樣。
就在沈詞霧楞神之際，離她不遠的程雪時忽然傾身，朝她靠近了些。
修長冰涼的手，毫無防備地牽起了她的。
程雪時湊近她。
謝鳴的鏡頭也跟著拉近，拍到了沈詞霧和程雪時面對面近距離的對視。
他頓時有種吃到大瓜，不得了的心情。
激動得手抖了一下。
待畫面穩定下來，沈詞霧的耳根已經紅透了。
被男人捉著手腕的她，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，只美目盈盈望著他，不知所措。
“我說，我還欠我女朋友一次求婚。”程雪時的聲音變得溫柔。
與他平日裏說話風格截然不同，仿佛他這朵高嶺之花，只為沈詞霧而折腰。
清冷也卸去，只給她獨一無二的溫柔。
沈詞霧被他溫柔低磁的聲音蠱惑到，心跳都停了一下。
她的腦袋裏只剩一片空白，眼睛也只看得見近在咫尺的程雪時。
他好看的薄唇張合著，繼續說下去：“葉隊是個好人，我這麽一說，他就把這次專訪的機會讓給我了。”
程雪時說到這裏，薄唇勾起了弧度。
隨後他低頭，在沈詞霧楞怔之際，從褲兜裏掏出戒指盒打開，認真為她套上戒指。
做完這些，程雪時重新擡眸，看著沈詞霧的眼睛，滿眼噙著濃情：“沈記者……”
“我親愛的女朋友。”
“你願意嫁給我嗎？”
“……”沈詞霧的心臟瘋狂鼓動著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她完全陷入了男人深情的眸裏，想起六年前錯過的求婚，眼睛逐漸濕潤了。
吞咽了一下，才帶著哭腔開口，“……又來？誰求婚像你這麽霸道的？”
次次都是如此，總是先把戒指套到她手上，再問那一句。
可沈詞霧還是感動得不行，像是心裏最脆弱最隱秘的那一根弦被觸到了。
她淚濕眼睫，眼淚啪嗒啪嗒，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低頭看向手上那枚戒指時，沈詞霧再也忍不住了，“……我願意。”
“一直都願意。”
這一刻，沈詞霧的心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。
仿佛早上那種失落感，在此刻被完完全全填滿。
有什麽東西，從她心裏溫暖的擴散開，溢了出來。
程雪時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淚，牽著她的手站起身，擁抱她。
就在鏡頭下。
仿佛要通過謝鳴的鏡頭，記錄這平淡卻不平凡的一刻。
“霧霧，我愛你。”
“我們結婚吧，我想以合法的名義，愛你往後餘生。”
程雪時在鏡頭底下悄悄偏頭，薄唇若即若離地貼在沈詞霧耳畔，說著一句又一句動人的情話。
沈詞霧在他懷裏，完全沈浸其中。
忘記了謝鳴還在錄著，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和身份。
這一刻，她只想好好回應程雪時的愛。
想和他結婚，從此朝朝暮暮，不再分離。
-
程雪時向沈詞霧求婚這一段，最終還是被領導留下了。
一經播出，他倆直接被送上熱搜。
以素人的身份，在媒體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，熱度持續了半個多月才漸漸下去。
為此，沈詞霧加薪了。
領導很滿意她那一期的采訪，順便還給她提前包了結婚的紅包。
答應等沈詞霧和程雪時結婚，一定給她多一點假期。
沈詞霧欣然接受了。
在同事追問她和程雪時的婚期時，也坦然告知他們，等年後才能定下來。
因為那天采訪結束後，程雪時和沈詞霧一起吃了午飯。
兩人甜甜蜜蜜，恩愛更甚從前。
席間程雪時補了一句“生日快樂”，還問沈詞霧喜不喜歡他送她的生日禮物。
沈詞霧那會兒腦子裏只有“求婚”的事，心都快要甜化了，哪有空想那些，連連點頭，表示不管程雪時送她什麽，她都喜歡。
程雪時哭笑不得，沒說那手鏈是他提前三個月找人定制的。
也算是費了不少心思。
隨後程雪時提了婚期的事，打算定在明年秋天。
那個季節不冷不熱，適合結婚。
至於具體時間，還得和沈詞霧的父母好好商議一下才能決定。
在此期間，程雪時把婚房置辦下來，手續都辦好，連同自己名下所有財產股份，一起整理出來。
好在他登門去找沈詞霧父母提親的時候，一一上交給沈詞霧。
以此證明他想要和她結婚的決心，以及有能力給她幸福這件事。
-
自從程雪時求婚那天起，後面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在籌備。
終於是趕在年三十的前一天，去沈家正式提了親。
程雪時自己去的，程家人一個都沒有通知。
沈佳明和宋蕓問起時，他很坦然，“我以後會和霧霧一起留在南春市，在這裏安身立命，成家立業。”
“婚房的位置離這裏不算遠，很方便我和霧霧以後盡孝。”
“叔叔阿姨你們放心，霧霧嫁給我，我會傾盡所有給她我的全部。”
“不會讓她為世俗關系所擾，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，從今往後，我會負責讓她幸福。”
雖然程雪時沒有明說，但沈佳明和宋蕓都聽得出來。
他這是要和家裏斷絕關系的意思。
大抵是過不去當初程國良讓沈詞霧受盡委屈這道坎。
“我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，那就是永遠對我們家詞詞好。”
宋蕓開口，視線沈沈壓在程雪時身上，“只要你待她好，你們將來在哪裏定居我們都沒意見。”
“只是小程，一輩子很長，我希望你能永遠記得這一天你對我們說的這些話。”
程雪時鄭重應下。
沈佳明和宋蕓又跟他囑咐了幾句，他想和沈詞霧結婚這件事，算是在二老面前過關了。
他們答應也祝福，至於婚禮相關事宜，還是讓沈詞霧和程雪時自己定。
彩禮什麽的，他們不過問，由沈詞霧自己決定。
但是嫁妝，沈佳明和宋蕓早就為沈詞霧準備好了，定然是讓她無論嫁給誰，都不會受錢財所困。
算得上豐厚的一筆嫁妝。
-
年後，沈詞霧抽空和程雪時去看了眼置辦的婚房。
很快便定下了裝修計劃，打算趕在夏天之前完工，把新裝的婚房晾一晾。
程雪時獨立置辦的婚房，是一套四室兩廳的大平層。
他找了設計師，直接和沈詞霧對接，打算以後家裏都按她的喜好裝修。
也因此，沈詞霧和程雪時年後一直很忙。
忙工作，工作之餘還得忙著裝修婚房，以及為秋季的婚禮做準備。
但饒是如此忙碌，程雪時每天還是會抽空和沈詞霧溫存。
哪怕累了，只是抱著她睡覺，他也會情難自禁般，在她耳畔說許久的情話，擾亂沈詞霧的心。
沈詞霧覺得，程雪時總是有辦法讓她一直有種熱戀期的感覺。
膩在一起也不覺得煩，還總覺得愛的還不夠。
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就像一個無底洞，每天填每天填，還是沒有盡頭。
-
沈詞霧不知道，程雪時買房和置辦婚禮事宜，幾乎花光他這幾年的積蓄。
她也不知道，程雪時接到過二叔程國明的電話。
就在程雪時在鏡頭底下向沈詞霧求婚成功後，那期節目收視率創新高，熱度持續了很久。
連身在京雪市的程國明夫婦都知道了這件事。
後來程國明便給程雪時打了電話，問他這麽大的事情，怎麽也沒跟家裏招呼一聲。
程雪時不知如何開口。
他和程國良的關系鬧得很僵，以至於他不想聯系程國明夫婦，怕他們夫婦夾在他們父子中間難做。
沒想到這在程國明夫婦看來，是程雪時連他們也要舍棄了。
好沒良心。
“你和小詞霧的事，二叔和你二嬸從來沒有反對過。”
“這你是知道的。”
“既然你不惜和你爸鬧得那麽難看，也要跟那丫頭在一起，我跟你二嬸也不會再替你爸多說什麽。”
“現在你們要結婚了，你到底是程家小輩裏的獨苗苗，這麽大的事情哪能自己就辦了。”
程國明氣不打一處來，為程雪時瞞著他們和沈詞霧結婚，打算一並和他們斷了關系的這件事。
程雪時安靜聽著責罵，沒說什麽。
他知道二叔夫婦對他好，可謂視若己出。
但他也知道，一直以來他們都夾在他和程國良之間，很難做。
以前讓他們難做，總不能以後還讓他們難做。
“你抽空還是回一趟京雪來，我陪你一起回去見你爸。”
“這次不管他答不答應，二叔肯定站你這邊支持你的。我也正好可以跟他講清楚，你和小詞霧結婚，我是要去觀禮的。”
“到時候敬茶環節，我和你二嬸替你父母就是。”
“還有婚禮，一定不能太隨便，要隆重豪華！這樣才配得上我們程家的身份不是。”
“再說了，你也不能虧了人家詞霧。”
“……”
程國明說了許多，基本表明了他的態度。
這無疑是讓程雪時心裏覺得溫暖的。
他當然也希望，和沈詞霧結婚這件事，能得到至親的祝福。
不然以後沈詞霧肯定會覺得自責，覺得他為了她舍棄了太多。
所以最終，程雪時正式邀請了程國明夫婦參加婚禮。
不過他沒有答應程國明拿錢辦婚禮這件事，哪怕他把他當親兒子看待。
“霧霧她對盛世婚禮沒興趣。”
“我們打算簡單舉辦儀式，然後旅行結婚。”
“一切從簡就好。”
程雪時早就問過沈詞霧的意願，他也想過動用國明集團的分紅，給沈詞霧一個盛世婚禮。
但沈詞霧不喜歡，她覺得婚禮只需要一場儀式就好。
連賓客都不打算宴請太多人，就至親摯友，足夠了。
沈詞霧說，比起轟轟烈烈，她更喜歡和他細水長流。
程雪時自然一切順從她的心意。
程國明不好再多說什麽，畢竟程雪時不是他的親生兒子。
而且他的性子，做二叔的也清楚。
決定好的事，便是誰也改變不了的。
“那你們……以後就在南春市定居了？”程國明還想說什麽的。
他想到幾天前，無意在程國良醫院辦公室的抽屜裏看見的病情報告。
“小時，你爸他……”程國明欲開口。
卻被程雪時打斷了，“二叔，我得去工作了。”
他這麽說，擺明了不想和他聊關於程國良的任何話題。
程國明只好作罷，思來想去還是最後道了一句：“小時啊，你爸千錯萬錯，但他仍舊是你爸。”
“我也不替他辯解什麽，也不為他說好話。”
“就是……你得空的時候，還是回來看看他，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。”
畢竟，以程國良的病情報告來看。
怕是想看也看不了多久了。
程雪時沒應，只沈冷說了句：“掛了。”
程國明那邊，便只剩下一陣冰冷的忙音。
他忽然有些感慨，要是大嫂還活著，或許小時和大哥之間的關系，永遠不會有鬧僵的這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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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季輪換, 轉眼南春市又入了秋。
今年南春市的秋天，來得早些，氣溫驟降。
寒冷得有些超常。
沈詞霧27歲生日在即, 本打算和程雪時以及家裏人一起，出去旅游慶祝的。
奈何市裏出了新案子, 市局和他們電視臺欄目組任務繁重, 還不一定能得空。
所以沈詞霧打消了這個念頭, 連過生日的意思都無了，前一天夜裏還在加班熬夜。
翌日更是有外采的任務，要去市局一趟。
-
沈詞霧生日這天，南春市下了第一場秋雨。
雨線如絲，密密麻麻落下，沾上衣服便潤濕一片, 整座城市都是濕潮的。
不過只上午下了一會兒, 沈詞霧和謝鳴趕到市局時, 雨便停了。
他們今天過來，是來找市刑警隊一組隊長葉航做專訪的。
結果在接待室裏等了半個多小時，推門進來的人卻是西裝革履的程雪時。
“咦, 姐夫怎麽來了？”謝鳴率先看見程雪時，小聲嘀咕了一句。
沈詞霧對“姐夫”這個稱呼很敏感, 因為謝鳴一貫叫她姐, 後來自然而然便稱呼程雪時為“姐夫”。
而且能讓謝鳴叫“姐夫”的人，目前似乎只有程雪時一個。
下意識的, 沈詞霧回頭看了一眼。
視線撞上進門來的男人，被他西裝革履一身正裝打扮驚艷了片刻, 看得有些失神。
程雪時薄唇微彎，為蠱惑了沈詞霧一瞬感到欣喜驕傲。
他專註地看著她, 長腿闊步走進接待室，還不忘慢聲應付謝鳴，“來配合你們工作。”
直到程雪時在為葉隊準備的椅子上落座，沈詞霧的神思才回籠過來，詫異地看著他：“什麽情況？我們今天的采訪對象不是葉隊嗎？”
怎麽程雪時跑來了？
他這人平日裏不是不喜歡接受采訪，所以臺裏雖然一直想找他，都被沈詞霧擋回去了。
她向來很護犢子，程雪時不喜歡的事情，她也不想讓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去做。
“葉隊臨時有事，我替他過來。”程雪時沈聲，調整坐姿，準備隨時開始。
末了，他想起什麽，問沈詞霧：“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？”
沈詞霧楞怔片刻，唇瓣微動：“倒是沒有。”
采訪葉航固然是臺裏派的任務，但是要是能采訪程雪時，領導只會更高興。
所以說，市局臨時換人，對沈詞霧他們而言，沒有壞處，只有益處。
“既然葉隊事務繁忙，那我們就開始吧。”沈詞霧對程雪時說完，朝謝鳴看一眼，示意他準備開始工作。
謝鳴會意，架好機器，將鏡頭調整好，對準了對面椅子上的程雪時。
待一切準備工作做好，他向沈詞霧打了個“ok”的手勢。
采訪正式開始。
接待室裏，頓時只聽得見沈詞霧溫柔細軟的聲音和程雪時溫沈朗潤的聲音。
兩人一問一答，節奏很慢，有種細水長流的舒緩感，又張弛有度，節奏平穩。
采訪主要針對這次市局遇到的新案件偵破進展，以及平日裏人民警察的工作有多艱辛。
沈詞霧臨場將針對葉隊設定的一些提問改了，去了解身為法醫的程雪時，日常工作內容。
甚至還在采訪間，由他科普了一些法醫專業方面的知識點，講解了幾個程雪時在工作中遇到的印象中比較深刻的案例。
采訪進行得很順利。
快要結束收尾時，沈詞霧給了一點時間，讓程雪時自由發揮。
期間，沈詞霧想的是中午的時候和程雪時一起吃個飯。
就當是一起過生日了。
今早她出門的時候，程雪時把買給她的手鏈放在了鞋櫃上，沈詞霧已經收到了。
她知道，那是他為她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。
雖然開心，但總覺得還差些什麽，心裏空蕩蕩的，有些失落。
沈詞霧刻意忽略那種感受，但是這一刻和程雪時面對面，早上那種莫名的失落情緒，似又如潮浪湧了起來。
她看著男人，欲言又止。
程雪時也看著她，醞釀著腹稿，暗暗滾動喉結，清了清嗓：“其實，今天代表市局過來接受專訪的人不該是我。”
他一開口，沈詞霧的思緒便凝固了，暫時忘記了失落感。
一旁的謝鳴因為程雪時的話詫異了幾秒，將鏡頭對準他，細拍他的面部表情。
不難看出，程雪時似乎……有些緊張？
這個發現，讓謝鳴覺得新奇。
他自打認識程雪時以來，就沒見過他為什麽事情緊張過。
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高冷的，嚴謹的，自控力很強的，遇事淡定，處事沈穩的那種人。
他無端緊張什麽？
謝鳴不明白，餘光瞥了眼沈詞霧，又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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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待室裏安靜了一瞬，程雪時的聲音才繼續響起：“這次機會是我自己爭取來的。”
沈詞霧有些茫然，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這個。
而且和之前的說法，完全不一樣。
就在沈詞霧楞神之際，離她不遠的程雪時忽然傾身，朝她靠近了些。
修長冰涼的手，毫無防備地牽起了她的。
程雪時湊近她。
謝鳴的鏡頭也跟著拉近，拍到了沈詞霧和程雪時面對面近距離的對視。
他頓時有種吃到大瓜，不得了的心情。
激動得手抖了一下。
待畫面穩定下來，沈詞霧的耳根已經紅透了。
被男人捉著手腕的她，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，只美目盈盈望著他，不知所措。
“我說，我還欠我女朋友一次求婚。”程雪時的聲音變得溫柔。
與他平日裏說話風格截然不同，仿佛他這朵高嶺之花，只為沈詞霧而折腰。
清冷也卸去，只給她獨一無二的溫柔。
沈詞霧被他溫柔低磁的聲音蠱惑到，心跳都停了一下。
她的腦袋裏只剩一片空白，眼睛也只看得見近在咫尺的程雪時。
他好看的薄唇張合著，繼續說下去：“葉隊是個好人，我這麽一說，他就把這次專訪的機會讓給我了。”
程雪時說到這裏，薄唇勾起了弧度。
隨後他低頭，在沈詞霧楞怔之際，從褲兜裏掏出戒指盒打開，認真為她套上戒指。
做完這些，程雪時重新擡眸，看著沈詞霧的眼睛，滿眼噙著濃情：“沈記者……”
“我親愛的女朋友。”
“你願意嫁給我嗎？”
“……”沈詞霧的心臟瘋狂鼓動著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她完全陷入了男人深情的眸裏，想起六年前錯過的求婚，眼睛逐漸濕潤了。
吞咽了一下，才帶著哭腔開口，“……又來？誰求婚像你這麽霸道的？”
次次都是如此，總是先把戒指套到她手上，再問那一句。
可沈詞霧還是感動得不行，像是心裏最脆弱最隱秘的那一根弦被觸到了。
她淚濕眼睫，眼淚啪嗒啪嗒，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低頭看向手上那枚戒指時，沈詞霧再也忍不住了，“……我願意。”
“一直都願意。”
這一刻，沈詞霧的心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。
仿佛早上那種失落感，在此刻被完完全全填滿。
有什麽東西，從她心裏溫暖的擴散開，溢了出來。
程雪時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淚，牽著她的手站起身，擁抱她。
就在鏡頭下。
仿佛要通過謝鳴的鏡頭，記錄這平淡卻不平凡的一刻。
“霧霧，我愛你。”
“我們結婚吧，我想以合法的名義，愛你往後餘生。”
程雪時在鏡頭底下悄悄偏頭，薄唇若即若離地貼在沈詞霧耳畔，說著一句又一句動人的情話。
沈詞霧在他懷裏，完全沈浸其中。
忘記了謝鳴還在錄著，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和身份。
這一刻，她只想好好回應程雪時的愛。
想和他結婚，從此朝朝暮暮，不再分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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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雪時向沈詞霧求婚這一段，最終還是被領導留下了。
一經播出，他倆直接被送上熱搜。
以素人的身份，在媒體界掀起了不小的風波，熱度持續了半個多月才漸漸下去。
為此，沈詞霧加薪了。
領導很滿意她那一期的采訪，順便還給她提前包了結婚的紅包。
答應等沈詞霧和程雪時結婚，一定給她多一點假期。
沈詞霧欣然接受了。
在同事追問她和程雪時的婚期時，也坦然告知他們，等年後才能定下來。
因為那天采訪結束後，程雪時和沈詞霧一起吃了午飯。
兩人甜甜蜜蜜，恩愛更甚從前。
席間程雪時補了一句“生日快樂”，還問沈詞霧喜不喜歡他送她的生日禮物。
沈詞霧那會兒腦子裏只有“求婚”的事，心都快要甜化了，哪有空想那些，連連點頭，表示不管程雪時送她什麽，她都喜歡。
程雪時哭笑不得，沒說那手鏈是他提前三個月找人定制的。
也算是費了不少心思。
隨後程雪時提了婚期的事，打算定在明年秋天。
那個季節不冷不熱，適合結婚。
至於具體時間，還得和沈詞霧的父母好好商議一下才能決定。
在此期間，程雪時把婚房置辦下來，手續都辦好，連同自己名下所有財產股份，一起整理出來。
好在他登門去找沈詞霧父母提親的時候，一一上交給沈詞霧。
以此證明他想要和她結婚的決心，以及有能力給她幸福這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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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程雪時求婚那天起，後面近兩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在籌備。
終於是趕在年三十的前一天，去沈家正式提了親。
程雪時自己去的，程家人一個都沒有通知。
沈佳明和宋蕓問起時，他很坦然，“我以後會和霧霧一起留在南春市，在這裏安身立命，成家立業。”
“婚房的位置離這裏不算遠，很方便我和霧霧以後盡孝。”
“叔叔阿姨你們放心，霧霧嫁給我，我會傾盡所有給她我的全部。”
“不會讓她為世俗關系所擾，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，從今往後，我會負責讓她幸福。”
雖然程雪時沒有明說，但沈佳明和宋蕓都聽得出來。
他這是要和家裏斷絕關系的意思。
大抵是過不去當初程國良讓沈詞霧受盡委屈這道坎。
“我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，那就是永遠對我們家詞詞好。”
宋蕓開口，視線沈沈壓在程雪時身上，“只要你待她好，你們將來在哪裏定居我們都沒意見。”
“只是小程，一輩子很長，我希望你能永遠記得這一天你對我們說的這些話。”
程雪時鄭重應下。
沈佳明和宋蕓又跟他囑咐了幾句，他想和沈詞霧結婚這件事，算是在二老面前過關了。
他們答應也祝福，至於婚禮相關事宜，還是讓沈詞霧和程雪時自己定。
彩禮什麽的，他們不過問，由沈詞霧自己決定。
但是嫁妝，沈佳明和宋蕓早就為沈詞霧準備好了，定然是讓她無論嫁給誰，都不會受錢財所困。
算得上豐厚的一筆嫁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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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後，沈詞霧抽空和程雪時去看了眼置辦的婚房。
很快便定下了裝修計劃，打算趕在夏天之前完工，把新裝的婚房晾一晾。
程雪時獨立置辦的婚房，是一套四室兩廳的大平層。
他找了設計師，直接和沈詞霧對接，打算以後家裏都按她的喜好裝修。
也因此，沈詞霧和程雪時年後一直很忙。
忙工作，工作之餘還得忙著裝修婚房，以及為秋季的婚禮做準備。
但饒是如此忙碌，程雪時每天還是會抽空和沈詞霧溫存。
哪怕累了，只是抱著她睡覺，他也會情難自禁般，在她耳畔說許久的情話，擾亂沈詞霧的心。
沈詞霧覺得，程雪時總是有辦法讓她一直有種熱戀期的感覺。
膩在一起也不覺得煩，還總覺得愛的還不夠。
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就像一個無底洞，每天填每天填，還是沒有盡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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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詞霧不知道，程雪時買房和置辦婚禮事宜，幾乎花光他這幾年的積蓄。
她也不知道，程雪時接到過二叔程國明的電話。
就在程雪時在鏡頭底下向沈詞霧求婚成功後，那期節目收視率創新高，熱度持續了很久。
連身在京雪市的程國明夫婦都知道了這件事。
後來程國明便給程雪時打了電話，問他這麽大的事情，怎麽也沒跟家裏招呼一聲。
程雪時不知如何開口。
他和程國良的關系鬧得很僵，以至於他不想聯系程國明夫婦，怕他們夫婦夾在他們父子中間難做。
沒想到這在程國明夫婦看來，是程雪時連他們也要舍棄了。
好沒良心。
“你和小詞霧的事，二叔和你二嬸從來沒有反對過。”
“這你是知道的。”
“既然你不惜和你爸鬧得那麽難看，也要跟那丫頭在一起，我跟你二嬸也不會再替你爸多說什麽。”
“現在你們要結婚了，你到底是程家小輩裏的獨苗苗，這麽大的事情哪能自己就辦了。”
程國明氣不打一處來，為程雪時瞞著他們和沈詞霧結婚，打算一並和他們斷了關系的這件事。
程雪時安靜聽著責罵，沒說什麽。
他知道二叔夫婦對他好，可謂視若己出。
但他也知道，一直以來他們都夾在他和程國良之間，很難做。
以前讓他們難做，總不能以後還讓他們難做。
“你抽空還是回一趟京雪來，我陪你一起回去見你爸。”
“這次不管他答不答應，二叔肯定站你這邊支持你的。我也正好可以跟他講清楚，你和小詞霧結婚，我是要去觀禮的。”
“到時候敬茶環節，我和你二嬸替你父母就是。”
“還有婚禮，一定不能太隨便，要隆重豪華！這樣才配得上我們程家的身份不是。”
“再說了，你也不能虧了人家詞霧。”
“……”
程國明說了許多，基本表明了他的態度。
這無疑是讓程雪時心裏覺得溫暖的。
他當然也希望，和沈詞霧結婚這件事，能得到至親的祝福。
不然以後沈詞霧肯定會覺得自責，覺得他為了她舍棄了太多。
所以最終，程雪時正式邀請了程國明夫婦參加婚禮。
不過他沒有答應程國明拿錢辦婚禮這件事，哪怕他把他當親兒子看待。
“霧霧她對盛世婚禮沒興趣。”
“我們打算簡單舉辦儀式，然後旅行結婚。”
“一切從簡就好。”
程雪時早就問過沈詞霧的意願，他也想過動用國明集團的分紅，給沈詞霧一個盛世婚禮。
但沈詞霧不喜歡，她覺得婚禮只需要一場儀式就好。
連賓客都不打算宴請太多人，就至親摯友，足夠了。
沈詞霧說，比起轟轟烈烈，她更喜歡和他細水長流。
程雪時自然一切順從她的心意。
程國明不好再多說什麽，畢竟程雪時不是他的親生兒子。
而且他的性子，做二叔的也清楚。
決定好的事，便是誰也改變不了的。
“那你們……以後就在南春市定居了？”程國明還想說什麽的。
他想到幾天前，無意在程國良醫院辦公室的抽屜裏看見的病情報告。
“小時，你爸他……”程國明欲開口。
卻被程雪時打斷了，“二叔，我得去工作了。”
他這麽說，擺明了不想和他聊關於程國良的任何話題。
程國明只好作罷，思來想去還是最後道了一句：“小時啊，你爸千錯萬錯，但他仍舊是你爸。”
“我也不替他辯解什麽，也不為他說好話。”
“就是……你得空的時候，還是回來看看他，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。”
畢竟，以程國良的病情報告來看。
怕是想看也看不了多久了。
程雪時沒應，只沈冷說了句：“掛了。”
程國明那邊，便只剩下一陣冰冷的忙音。
他忽然有些感慨，要是大嫂還活著，或許小時和大哥之間的關系，永遠不會有鬧僵的這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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